文/張燕峰
茫茫人海中,于小人物而言,每個人都有難以擺脫的生活困境,都有難以逾越的心理難關。隱痛與救贖,困厄與突圍,成了人們精神世界永恒的主題。魯迅文學獎得主、中國好書獲得者、南方文學盛典年度小說家胡學文的最新小說集《跳鯉》,以柔軟的目光,悲憫的情懷,注目蒼生大眾的悲喜人生,以文學的表達形式,生動地書寫了一曲小人物平凡人生的史詩。
《跳鯉》收錄了《跳鯉》《落地無聲》《浮影》《河流》《審判日》《紀念日》等六部中短篇小說。作品中的主人公無一例外都是平凡的小人物,都遭受生活的種種擠壓,在現實的銅墻鐵壁面前,心懷隱痛又不得不昂然前行,身處困厄又不得不奮力突圍。匪夷所思的曲折經歷,種種復雜的情緒,道盡了小人物的辛酸和艱難,寫盡了他們的努力和執著。但這些作品卻并不令人窒息、絕望,因為這些平凡的小人物身上閃耀著善良和人性的光輝,蘊含著強大的希望之光和生生不息的力量,給讀者以溫暖的慰藉和鼓舞。
《跳鯉》這部小說集是胡學文繼長篇小說《有生》之后,又一部精品力作,被出版界譽為“以《有生》磅礴之力續寫平凡小人物的史詩”。這些故事構思精巧,設置懸念,大量留白,極大地激發了讀者強烈的閱讀興趣,具有極強的藝術魅力。
《跳鯉》中,善良自尊而又吃苦耐勞的農民工夫妻進了城,照顧有錢老板的父親。他們滿心歡喜地以為謀得了好差事,卻一步步落入了有錢人精心鉤織的陷阱里,被金錢和權勢的油鍋炸得金黃焦脆活蹦亂跳,不得不與現實妥協低頭。胡學文以精準敏感的筆觸,抽絲剝繭,透過紛繁復雜的生活表象,一步步接近事情的本真,挖掘人心深處最幽微最真實的狀態。這六部作品的結尾無一不含蓄蘊藉,給人以余音繞梁之感。
《跳鯉》中,“黎主任的溜腿時間快到了,他站起來。他出了屋,又回過頭,仿佛有誰在和他說話,勸他不要去。但他沒看到也沒聽到,用力一甩,哐,門在他背后合上了。”“他”出門到底要干什么?是為了譴責黎主任仗著有錢有勢橫刀奪愛破壞別人的家庭,還是在酒精的慫恿之下,要置黎某以死地以泄奪妻之恨?
《落地無聲》中,“喬先在清水河畔踟躕,電話狂鳴不止。”是誰給這個不幸的男人打電話呢?是那個控制欲極強心靈扭曲的妻子,還是愿意接受他金錢補償的童小蕾,亦或是別的什么人?
《河流》中,吳鑫到底何去何從?他是否會放棄身世之謎的追尋?能否接受賈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?《審判日》中,喬醫生能否最終原諒女兒,一家人能否和諧如初?《紀念日》中,毛敏能否與丈夫回到從前?
這些含蓄的結尾,給讀者留下了充分的補充空間,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。不同的作者自然會對故事的結局有不同的解讀,完全可以依據各自的生活經驗去發揮,去想象,去構筑另一個文學現場,演繹小人物的悲歡。
《錦鯉》這部作品的語言,與胡學文的其他幾部作品相比,一個明顯的變化就是多用短句。短促有力,節奏緊湊,毫無拖泥帶水綿軟疲沓之感,將主人公的糾結、無奈、無助揭示得淋漓盡致,沉痛扎心。
《跳鯉》這部作品集,著眼于平凡小人物的生活和命運,在波云詭譎的時代浪潮中,以獨特的匠心,以富有感染力的語言,虔敬地為小人物立傳,堪稱一部生動書寫小人物平凡人生的史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