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郭子良

我愛我的父親，這是當然的。

他是一個挺普通的人，和所有父親一樣。他作為我的父親則是卓越的，獨一無二的。我之所以要這樣說，是因為，“父親”這詞不是一個客觀上的概念，而是一個認知上的概念。

舉一個例子。我知道他是一個很中肯踏實的人，稱贊他是得力的干部、是可靠的同事的聲音，不在少數；關系近一些的，會說他是好丈夫，好兄弟。但是大抵是沒有人說他是好父親的，如果有，那就要么是客套話要么是胡話。

他確實是好父親，也只有我有這樣的發言權。我說他好，并不為他為我做了什么，這樣的東西太過于細碎，我懶得記。我想起前些年的時候每每出來一個高考狀元，就有一堆人對人家的日常學習生活刨根問底。要知道這些細碎和最終的結果之間并沒有那么嚴格的映射關系。我說父親好，就是我們相知相愛，有融洽的關系和幸福的生活。打個比方，從七歲到十八歲，這人生大戲中的一折，我和他，更像是在代與代之間做了一個角色的扮演，這對我們兩個都是考驗。單方面的，我給他滿分。

就我和我的同齡人而言，對父親的認知，是從小學的《精彩極了和糟糕透了》開始的，這是很好的文章。后來就是《落花生》和《背影》，都是匠心可見的文章選取，細膩，冷靜，厚實，大概就架構出這樣的父親形象。這實際上是中西方教育特性和養育特性雜糅出的剪影，現實當然不是這樣的，我說了，所有父親都一樣。

我也說了，做父親的，做孩子的，這是代與代之間的關系。更像是一種扮演，這世上并沒有純粹的“父親”這樣的東西，像所有父親一樣。用扮演這個詞，是因為在表達上有取舍，所謂“紅臉的關公，黑臉的張飛”。我知道他常常不開心，賺面包的和刷卷子的會有各自的煩惱，在人前或是人后。這就是扮演的意義，就是這樣的一份意義，賦予了父親這個概念，以意義。

有時候扮得也不像，他總是有那種老一輩人特有的智慧，和老一輩人特有的傻氣。這我都看在眼里，只是沒有說破。

這一場扮演，我既是對手戲的演員，又是觀眾，是評審。我們生活中那些溫情的點滴，那些不溫情的片段，以及，我們看待這些的態度，才映射出了這樣的好結果，像所有父子一樣。

現實中當然不是這樣，但在我眼中，在我心中，我的父親，是浪漫的，父親的浪漫。是的，細膩，冷靜，厚實，這是那些作者的眼睛看到的，也是我看到的。

我的父親，客觀上是一個普通人，和所有父親一樣。但在我的認知中，他有父親的浪漫，是卓越的，是獨一無二的。